从莎车绿洲出来,穿过泽普,汽车又驶上了两旁尽是从昆仑山上冲下来的卵石和从塔克拉玛干吹来的风沙的道路。从进入莎车,我们便不停地赞叹着这片偌大的绿洲。这片绿洲上生长着1000万株葱郁的白杨,间或还有核桃树、杏树和石榴树。白杨树伸展着挺拔的身躯,林立在道路两旁、村镇、房舍周围和乡间小道上,遮天蔽日,汽车从几十米高的白杨林间穿过时,被喀喇昆仑山的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像波光般翩跹着,煞是壮观。
白杨林间住着百多万维吾尔人。有了绿洲,也就有了希望,尤其是在风沙裹胁的南疆。南疆是浩大的,就连被风吹得像长龙的道路上的沙都是一种博大。路上的沙是从离开了莎车绿洲后出现的。我们先是扔下了绿色的白杨,然后又扔下了灰色的沙枣树,再后是扔下了路边的灌木丛,再后就是卵石、风沙陪伴的、通到天边的路了。
向西,迎着半挂在天空中的有着沙晕的太阳,左边是山顶覆盖着白雪、山腰间泛青、泛灰的岩石的生长了世界十多座高峰的昆仑山脉,右边是横卧了千亿年的塔克拉玛干的沙漠。树是生命的延续。亚当和夏娃被逐出伊甸园后,来到了一片茂密的森林。他们也知道廉耻,就用树叶遮住了身体。在这里,用什么遮呢?连根草都没有,别说树了。
人是上帝随意撒下的种子,种子落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芽,就生长出什么样的人,这人也就适应了那里的生存环境。从昆仑山发源的河流不远千里冲来到这里后,已显得后劲不足了,看着满是硕石的河床,它自己也咆哮不起来了,慢慢也就畏缩了,随后就藏在干涸的沙石下面不出来了。
河就成了卵石簇拥的干河了,树和草也不和卵石做伴了。这时才想起莎车的白杨的绿色。那绿,是渴望的绿。
扶风坐在车上,用遮光板挡着西来的混沌的阳光,两眼望着耸立的喀喇昆仑,那表情,看上去极是凝重。从小在城市长大,活动范围是一条街到另一条街,从一座楼到另一座楼。在这个200公里没有人烟、没有树和草的昆仑山下,不知在想什么。
传说上苍住在呼风唤雨的天间,不经意地往地上一看,竟是茫茫的塔克拉玛干和古尔班通古特大沙漠。上苍很是怜悯那些整日劳作而食不果腹的人,于是,就把住在阿尔泰山的哈萨克和住在昆仑山的维吾尔人召来。上苍先给了哈萨克人一把斧子,让他把阿尔泰山劈开一个口子,于是北冰洋的湿润气流穿过阿尔泰山,浸湿了准噶尔盆地;当上苍要把那把金钥匙给维吾尔人时,不巧,顽皮的上苍的女儿把金钥匙弄丢了。于是,昆仑山挡住了印度洋的暖湿气流,塔里木盆地中形成了浩大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天山北坡就是接纳了北冰洋的气流,南坡迎来了塔克拉玛干的风沙……扶风突然从嘴里冒出一句:我要在这里娶10个老婆,生100个儿子,种100万株树……那话把我的方向盘都震动了。愕然间,我明白了他的想法,虽然违反了婚姻法,但却是让大地绿树掩映的愚公精神。
见过整齐划一的棉田,见过林立白杨的麦田,见过挺立在沙漠边缘的胡杨,见过稻田渠埂边婆娑的柳枝,就是没见过沙石间的树木。假如扶风的愿望实现了。汽车仍在行驶,太阳已挂在地平线上,圆圆的,无遮无挡。
不时看见从沙漠里赶出的毛驴车,车上驮着摞得很高的白杨树枝、胡杨树干,毛驴车上坐着悠然的、戴着白帽、穿着袷袢的维吾尔乡民……远处,那间泥巴、红柳树枝抹的土屋的屋顶上,冒着傍晚的炊烟,泥屋前长着几根芦苇,泥屋后长着一丛嫩绿的红柳。没有树。
太阳落入了地平线,昆仑山下的大地还是那种黄昏的风沙,天地浑然一色,是那种灰黄色。
“好色”的扶风,你的愿望什么时候能实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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