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眷恋的新疆
轻轻展开祖国的版图,总会把目光移到神秘的西部边陲,久久停留在那梦幻般的地方----美丽的新疆。
现在想起来觉得有些奇怪,家居渤海之滨的我,为什么总把心情投入到如此遥远的地方,为什么新疆给我浓浓亲情,令我心驰神往,为什么一提起新疆内心就情不自禁地荡漾起不了 的情怀。
新疆总像是一种幻想。许多人之所以向往新疆,并不是亲临以后的怀念,而是来自传唱已久的歌谣。或许那些悠扬的歌太美了,或许是我们内心还有追逐美的心怀,《我们新疆好地方》、《马儿呀,你快点走》、《克拉玛依之歌》等,在意境里悠扬地勾画出辽阔、富庶和秀丽,而《在那遥远的地方》、《半个月亮爬上来》、《大板城的姑娘》,却成为热爱生活、憧憬美好的久远向往。印象里,新疆不仅仅是雪山、草原和沙漠,也不仅是哈密瓜、葡萄干和姑娘的小辫子,新疆又是《敕勒川》描述的浪漫风情: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
而我对新疆的理解还不仅仅如此。虽然没去过新疆,也不晓得那儿的风俗习惯,但新疆两个字早已在我幼小的心灵占据一块领地。这一切,来自于姥爷,他为我留下的新疆印象恐怕一生也抹不去。
姥爷个子很高,身材很魁梧,是有些豪气的人。那副长相,酷似电影《英雄儿女》里的军政委王文清,这也是我喜欢这部电影的原因。不过姥爷没有拿过,年仅15岁就出门到石岛学木匠,20岁开始了流浪谋生的生涯。解放前独自出门到东北、苏联等地跟人家做工,解放后又回国参与建设,陕西、银川的一些重点建设项目,如西北大学等,都曾经留下过他的汗水。他边做工边游荡,到六十年代初,随同建设队伍辗转到新疆昌吉物理勘探大队,并在那里定居下来,独自生活了20年,直到近70岁的时候才退休回老家。
第一次认得姥爷就是他从新疆回老家路过济南的时候。记得我五岁那年,有天中午妈妈回家,身后跟个一个陌生人。那人高高的,面目有些冷峻,让人看去有些害怕。我躲在妈的身后,扯着她的衣服不敢撒手,奇怪地看着来的这个人。妈妈俯下身子告诉我,那是姥爷,是妈妈的爸爸。这是我第一次认得姥爷,那情景依然历历在目。时间长了,和姥爷也熟悉了,发现他那冷峻的面孔后面竟然很慈祥,不仅不可怕,而且还那么善良可亲。
姥爷并不是每年都从新疆回老家探亲。那时候从新疆来济南需要走五六天,所以他一般攒着假期,两年回来一次。每次回来,总在济南小住几天,然后再奔老家去。回去的时候,也要在济南落脚,歇息几天。
姥爷每次来我们家,全家人都很高兴,妈妈要改善生活,做些好吃的,爸爸要翻箱倒柜找酒,陪着姥爷喝,而我就能吃上他从新疆带了的葡萄干。姥爷来了,见我就高兴,要我和他一个桌上吃饭,一个大床上睡觉,一起上街去公园,我如同他腰里的钥匙,走到哪里带到那里,形影不离。可能姥爷工资高一些吧,不太怕花钱,让他领着我逛街买东西,一点不含糊。姥爷喜欢到处走走看,去公园逛风景,记得有一次去千佛山,坐公共汽车时没注意,竟被小偷把钱包收去了。
姥爷回老家的时候,很愿带上我,这样他的身边时刻有我。赶集也好,走亲戚也好,爬山也好,我都跟着他。时间长了,对家乡、对姥爷的情感也深了,渐渐懂得了家乡的秀美和团聚的欢乐。每到年底快放假的时候,我就盼着姥爷能来封信。他说今年要回老家过年了,那我就高兴得了不得,激动得都睡不着觉。一边装睡,一边听爸爸妈妈商量着给家里捎点什么,准备些什么。
我13岁那年,不到年底姥爷就从新疆早早来了。他想带我回老家,可是学校还没有放寒假,不能跟他走。我赖着不让他走,要他等我。他没法等那么长时间,最后说,等放了寒假自己去吧,我在老家等着你。那些天我天天盼着过得快一点。等放了假,我带上妈妈准备好的包裹,真的独自一人走了。坐了一夜的火车,又在烟台转乘汽车,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终于回到老家。而这是我生来的第一次独立出行。
饮酒是姥爷的嗜好,不管日子怎么苦,都顿顿有酒。平时他这里节省,那里吝啬,可轮到酒上就大方多了。在济南有爸爸陪他,回到老家我就成了姥爷的酒陪。他总说喝点酒好,看我不陪他就不太高兴。这样,他两盅,我一盅,成为每顿饭的风景。而今,害得我和他当年嗜酒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
也许是幼小时候落下的印象最美,或许是爱屋及乌,每当我想姥爷,都会想到新疆。对我来讲,新疆是甜甜的葡萄干,是姥爷对我的宠爱,还有对家乡的梦想。我不知多少次爬在地图上寻觅远方,而夜深人静时候,又躲在被窝里想那遥远的地方,立志长大后到新疆去,去找姥爷。
新疆--济南--老家,是我少年时代的一道风景线。大约是1978年冬天,姥爷退休回老家了,这是最后一次从新疆回来,直到他15年前去世再也没回去过。可我觉得他还在新疆,说不定那一天就要回来。我很想去一趟新疆,找那憧憬了30多年的地方,在领略广袤国土的同时,重温和姥爷交往的那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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