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荒漠里穿行了一天二十几个小时,荒漠中奔驰,没有任何隔阻,有白天也有夜晚,全国可能只有新疆的火车能在本省运行一天一夜了,这还只是从乌市到南疆的一段而已,要通贯全境,怕得两天晨光。
喀什是汉人叫的,当地其他民族可不这么叫,它的发音是“哈石噶尔”。喀城里分维汉区域,一般汉人和除维族以外的其他少数民族是不到维族人活动的地方走动的,反之亦然。所以虽在一个城中,人们生活的景像和方式却有很大差别。喀城的大街小巷充满异域情调,抬头俯首间如置身一千零一夜。参观香妃墓时有个电视剧正在那儿拍摄,伊斯兰风格的大厅里大群穿着阿拉伯式样服装的演员操着维语怀抱都他尔、热瓦甫等各式各样的民族器乐载歌载舞,演唱着维族特有的音乐“十二木卡姆”。维语属于阿尔泰语系突劂语族,乌尔凯西当年就曾放话,他从北京跑到土尔其都不用翻译。时过境迁,今天看来这种语言记叙和延续着这片土地上几千年来的沧桑与传奇。香纪在喀什的墓地是她的家族墓葬,满园葡萄结籽彩碟纷纷,镂空雕花的砖墙上贴满了彩色的马赛克,色彩明快欢愉,一反汉家墓葬,布局工整,色彩凝重,充满了对祖宗鬼神天地君亲师的敬畏,走进去就感到压抑沉闷、阴风袭人。
艾提尕清真寺是喀城的标志性建筑,周围是老城区,各种售卖民族商品的店铺栉比鳞次。那些卖炊具、乐器和橱柜的商店更像是艺术品总汇,橱柜店里满是大大小小汇有各种艳丽颜色包着镂空金边铜角的箱柜,放眼明晃晃一片,据老板说,维族姑娘出嫁时都要陪嫁一组这样的箱子,有大小十几只呢!富裕的话,几十上百只也是有的。奢华啊,夜里都不用上灯,睁眼满屋金灿灿。乐器按种类主要有弹拨和打击两大类,每类都有几十种之多,大小形制各异,有叫不上名的乐器直径达一米多的,小的不过巴掌见方,造型有方、圆、弧、三角等等不一而足,每件花纹亦各不相同,真是美仑美奂。老城的街道呈放射状,中心在艾提尕清真前汇聚,清真寺高大浅蓝的门朝向大街,无私无欲地向一任信众敞开,所有喧嚣在这里归于平静,由于女性参观受严格的限制,猫儿和堂妹只能在入口处引颈徘徊,内里不时传出悠长的诵经声,高墙外行人扰,高墙内信众祷,宗教的力量可见一斑。
新疆有句顺口溜这么说:“吐鲁番的葡萄,伽师的瓜,库车的羔子一支花(音,年轻姑娘)。”可见伽师的瓜有多出色。在乌市时司机就告诉我们:“外人都管哈密的瓜叫哈密瓜,其实就是甜瓜嘛!全疆哪儿都产甜瓜,据品种不同有叫金皇后,有叫甜瓜几号几号的,人家都有自己的名字嘛,非要叫人家哈密瓜,就是正好给乾隆老头子吃了他觉得好,就给人家起了新名字,那乾隆是没吃过伽师的瓜,那才是好瓜,一口一个蜜甜,哈密瓜根本排不上号的!”听了这话,我们一行几人就像作下了病,一到喀什就满大街地寻伽师瓜,咱也没见过它到底是个什模样,只能凭司机的那番话剔出一鳞半爪的信息,就是那瓜产自伽师,特甜。我们像猎犬样在街上游荡搜寻,见着水果摊就问有伽师瓜不,答案终是没有,最后只好沮丧地回去酒店,在酒店门前的水果摊上我们最后一搏:“有伽师瓜不?”店主满面春风:“有、有、有!”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见那店家小心翼翼从后堂搬出好大个青皮瓜儿,要论个头模样怎么看都像个大扁绿南瓜,过称后店家不忘殷勤交待:“小心点拿,别摔着瓜!”我们不明就里,拿到手上才知道,那瓜软塌塌的,似乎稍微一碰就能玉碎身焚。这才明白店家的交待,到底是名瓜,身子骨这样娇嫩!进了房间,几人迫不及待斩瓜分食,天,那根本不能叫斩,只轻轻切下整个瓜就瘫软开来,真合“君王扶起娇无力,”的诗意,就让这天下名瓜好好消受下我们几个吃货的口舌恩沼吧,我等轻捧瓜肉,从头至尾一吸而过,手中只剩下张薄皮,甜啊,神奇啊,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不费事儿的瓜哩,只两辨几人就腻的不行,实在是太甜了,口口胜蜜。
是夜,我们搭了车子在城里边转悠边和司机八卦着我们的新见闻,当听到我们吃的伽师瓜那般甜糯软烂时他大惑:“那瓜很脆的,你们难道买了坏的,也不对啊,坏的就不能吃了。”我们拍黑了胸脯保证绝对不坏,并一千遍地形容那瓜的模样味道,终于师傅长吁声:“哦,你们买的是‘老汉瓜’!”我们面面相觑,好几秒才回过神,天哪,“老汉瓜”,故名思意就是给老汉吃的不用费牙的瓜嘛,那厢司机笑得都快岔了气:“伽师瓜要八月才上市,现在才七月份,还早,没有的,卖给你们的不是个奸商就是个新来的汉人,他自己也搞不清伽师瓜长什么模样吧!”我们悲愤啊,这真是对我们智力和心力的重大挑衅,现在农业科技这么发达,冬天都能天天吃着西瓜了,那伽师瓜恁得就不入这潮流?为彻底揭开伽师瓜之谜,我们发下毒誓:“今夜不睡也坚决找到伽师瓜!”为保证能找到此瓜,我们专挑汉人的士乘,这样没有语言障碍,在换了四辆车转了近三分之二个喀什经过无数水果摊无果后,我们热情的高度与天上星星的亮度越来越成反比,就连它们都闪烁着眼神在笑话我辈傻瓜。坐在第五辆车上,我们有些丧气地又重提那瓜旧事,没想到师傅立马操着他维族腔调的汉话说:“我带你们去,你们前面坐的车子都是汉人的,他们不知道哪里有的,我会维语,带你们去!”载着满车的欢欣和疑虑我们驰进了个黑咕咙冬的街区,刚才马路上明亮的路灯这儿全没了,道路虽然平整但有些部份竟露着土,这可太不符合我们对城市的概念了,沿路边搭了好长溜的瓜棚,和幼时瓜地景致相同,每个瓜棚根据各自规模三三两两地挂着白炽灯,范着昏黄的灯火,照着下面的瓜也是糊里糊涂看不真模样。师傅伸手向窗外随意一比划:“看到了,绿皮网纹的就是伽帅瓜,长的和哈蜜瓜一个模样!”我们像得着圣旨样冲出车去,还没奔到哪个瓜摊前,就被涌上来的维族小贩围了个结实,周围此起彼伏的吆喝:“姐姐,买我的瓜,买我的瓜,甜的,伽师的瓜,甜呢!”这阵子在新疆的游历,感到这里的人们给所有水果最高的荣誉就是:“甜!”我们力博群贩,挣扎到最近的瓜摊前,根本不容挑选,小贩马上就给我们拣出个瓜来上称过了,旁边几个贩子齐喝:“这个最大,最甜。”那阵式根本不像买卖瓜果,到像是聚义厅上拷蔡京,阎王店里审魍魉。速瞥下,看清了是绿皮网纹长椭圆,应是伽师瓜无疑,我等不敢有半点犹豫,快快付钱跑路。上得车,师傅鉴定确实后又问了问价钱后告知:“贵了,他们告诉你的是市斤价格,本该按公斤卖的。”就是市斤价格,算下来也不过一元多一斤而以,想想在福州本地移植味如黄瓜的哈密瓜也大大高于这个价码,心里那是相当平衡,全无被宰之感。后来回程闲聊才知道当地维族多彪捍又广于经营,买卖不和动辄和其他民族发生摩擦总武力解决,所以其他民族轻易不上维族活动的区域,自然也就不知道那里都有什么,而我们刚才去的那个地方是老城区,也是喀什传统上维族聚居之所,基础设施不太好,现在也正拆迁改造了,否则更没人敢去。咱这次搭的这个车司机是维汉一家亲的后代,无语言之隔阂,又通彼族风俗,才好在喀市的维区穿梭自如。
我等兴高采烈回到酒店,第一时间手起刀落,刚触皮只听“喀嚓嚓”瓜儿裂为两半,刀刀如是,一瓣瓣金黄水灵,咬一口满嘴脆生蜜汁横流,这伽师瓜甜虽甜但不起腻,再加上新疆夜里凉,瓜儿冻过似着带着冰凉甘甜经肠过肺,滋润啊!一干人饱食后,心满意足各自呼呼。夜里梦中伙伴们都长了个伽师瓜脑袋,敲下下“当当”作响,遂涎垂枕畔。
第二天,我们继续游走在梦境般的喀什噶尔。从十八世纪被西方各国的探险者涉足以来,这个地方就充满了传奇,每一分钟都会有不同的发现。千年前,西方文明首次在这里和古华夏文明碰撞溶汇,不同民族和宗教长短相接,引发争端也带来新鲜的气氛,这里的每一张面孔都涌动着鲜活的人文气息。
喀什大巴扎享誉中亚,巴扎的意思就是集市。从茶马互市到丝革相交的年代起,它就存在于喀什,今天依然膨勃,只见生机,不见衰竭。每逢巴扎日,附近3个县城7个乡的农牧民,天不亮就驾车骑驴,从四面八方来赶“巴扎”,景况甚为壮观。如果要逛巴扎,最好有当地人带着,因为一进去就分不清东西南北,只好被熙熙攘攘的人流簇拥着,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间乱转。英吉沙小刀、艾德莱丝绸、和田玉石、乌鲁木齐毛毯、蒙古毛皮、中原产的电视机、土尔其香料、巴基斯坦银器、阿塞拜疆陶瓷盆子、印度纱丽,俏丽繁复的纹式遍地开花。多数观光客都会喜欢上英吉沙小刀,英吉沙是南疆的一个县,同且末、和田一起排列在古丝路南道上。刀具的生产历史有200年以上,做工十分精良美观,刀柄有嵌人造宝石、银丝、铜丝和珠贝的,刀刃也不是绣花枕头,三道以上血槽,开刃后真能要命。当地除汉以外其他民族男性常身备此刀,一来显示男性豪气,二来也是个方便的工具,喝酒吃肉、砍瓜切菜、修理物什时常常用到。巴扎里随处香烟缕缕,气味多十分浓郁,来自印巴和其他周边国家的大小商贩拖着他们硕大的蛇皮袋忙碌地在巴扎里搜寻各自心仪的物品,见到相熟的摊主通常热烈地贴个面或者拥抱下,从他们的手势看来,相互拍打肢体的力度和友谊的深度成正比。巴扎的内容之丰富规模之庞大,让人深感它是喀什噶尔外的另一个城,巴扎的形态平面铺开,不像平常所见的商超市场都是立体构架,更因它的丰富和富丽让人感到它在占地上甚至还超越喀城本身,花上整天的时间在里面游走绝不会有寂寞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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